墨影流波(十)(1 / 3)

如今棋阵已收,棋局已结。

万般皆已落定。

壁上烛火嗤嗤而烧,有人忽然道:“他如此诋杀你,你尽应杀了他!好男儿,如何可让别人轻易踩上自己的头颅,将你颜面扫地!”

此话声一传出,不但完颜康全身如冷水冽身,便连栅栏里的宗熙也已骇然转过身来,目光惊惧至极。

堂堂宫城之中,有人能来去自如,将百万禁军视如儿戏,岂可不让人惊动。

这条不长不短的甬道上,原来是半个人影子也没有的,此刻忽然灰扑扑地立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原本就是一直站在那的,他只是觉得应该被人看见的时候,他这时才现身在那里。

宗熙终于全数回过神来,他虽然本能蜷了蜷身子,却忽然干笑道:“完颜康,我原知道你是虚伪作势之人,既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般又等不及就要赶我上路!”

完颜康眉头凝了一凝,目光缓缓从那灰突突的人身上转到宗熙身上,忽然好似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灰衣人却哈哈一笑,他似一点都不害怕将外面的守卫引进来,冷冷道:“你这倒是委屈了六王府的这位小王爷,他却是真心来看你,倒不似你们四王府那些没胆量的怂货,只是我今日有几句贴己话非要同他讲,便只好一路从清桐院跟他到这宗人府来!”

完颜康微一沉吟,只得道:“少康自思与欧阳前辈合不该在此间说话,不如少康择日再拜会山庄。”

欧阳白遂又是一笑:“你小小年纪,用计已是这般老谋深算,老夫自然知道你这择日便是没日。”

完颜康苦笑:“所以不知前辈急寻晚辈,到底所为何急事?”

欧阳白假意一笑,这时便道:“老夫寻你,自有两件大事,其一便是你今后少与残月相交,否则他自有他的苦头吃,你自也多些你的烦恼,要知长白山之事,本是老夫给你的一个教训。”

完颜康面色一变:“但不知前辈第二件事?”

欧阳白一声大笑:“这段时间我已尽查沈哭的来路,老夫不想与你六王府为敌,或交出沈哭,或交出那小姑娘,你可择其一,不要当你父王的面,以为老夫欺一个晚辈!”

“晚辈谢过欧阳前辈关护,只是离华岛二人在今夜少康抵京之时,他二人便已离京,如今去向,便是少康也不识!”完颜康眼瞧着欧阳白眉心一沉,到底仍鼓足勇气说了下去,“至于欧阳世兄,前辈既与我父王是多年友宜,少康与欧阳兄便也绝不敢轻易背弃,令前辈和我父王寒心!”

他话声未尽,忽觉有条人形飒然一动,已抢逼到他面前,欧阳白本生得魁梧,面貌更是冷酷带戾,此刻眼中爆出寒意,居高压下,气势更是毒辣,便是完颜宗熙人在木栅之后都不觉惊骇出声。

欧阳白冷笑道:“你当知我并非真心夸你,也绝不是将任何话都只随口一说。”此刻长袖一击,已切住完颜康喉间,人毒辣道,“你应知道当年你父亲六王爷让我帮他一夜间灭了慕容家二十三口,那二十三人与我从无恩仇,我都能下得去手,如今你几番违拗于我,想来并不是将自己的性命也看得贵重,长白山你得侥幸,在我欧阳白的手中你又有何机会侥幸!”

完颜康被迫置身他手足之下,仰他鼻息,只得艰难吸入一星空气道:“但欧阳前辈既与我父王结交多年,便也知我六王府的能耐,前辈若是刻意为难少康,莫非已要绝了白驼山同我六王府最后一干联系!”

欧阳白鼻孔哼出一声,到底微微松开些力道,允这年轻人半分呼吸之地:“你虽是皇孙贵胄,却未必落得我欧阳白的眼中。我若真要得那两人,却也未必通过你六王府便可手到擒来,只是你这黄毛小子绝无你父亲的沉稳,更不知惹怒老夫的后果,老夫才要你认清一些眼前!”

完颜康冷唇猛笑,料得这年轻人自有完颜氏的贵气在身,不肯轻易屈于人,欧阳白眉色生怒,正复要发作,却见完颜康已抬眸凉凉看住自己道:“且不说,沈哭落入前辈手中,耶律宁必不惜代价要与欧阳前辈为敌——”

欧阳白狠掷袍袖,叱道:“一个西辽女人,我不过今夜入宫,便能让她看不到明朝的日头!”

完颜康微生鄙夷:“欧阳前辈真当我大金国横死一个皇妃,是件无甚大体的事!”

欧阳白怒道:“恁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体可言?”

完颜康摇头:“耶律宁且不说是我朝皇妃,且是西辽的长公主。如今蒙古蠢蠢欲动,我大金国势毕竟不如从前,须得指靠西辽与我东西合力扼制蒙古势大,西辽的长公主死在我大金皇宫,前辈说这盟约一旦破,西辽弃我大金而北联蒙古,则连着南边宋国,我大金三面背敌,前辈觉得,我完颜宗族可是如此不识事体的人?”

“欧阳前辈虽千百人中过,可片衣不沾身,但试想,万弩齐发,白驼山有几分保存的可能?欧阳前辈以一人之力敌一国之力,又有几分胜算!”

欧阳白两道冷眉倒竖,喉咙中一番滚动,嘶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