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触动(1 / 3)

“为何你不改嫁,要一个人苦苦支撑一个家?”灼霜想着,若是她改嫁,日子必定不会如此辛苦。

“姑娘说得轻巧,我拖着两个孩子,还有公婆,若改嫁,哪个男人能接纳我这一家子?”妇人说的是,若真有那般宽厚男子,怕是早已儿女成群,哪能沦落到娶一个寡妇?

愁苦话题总会让人陷入沉闷境地,就如眼下无人言语。片刻后,大约是为缓解气氛,年轻妇人笑道:“看姑娘就是有福之人,那位公子将来定要做官吧!”

女孩嘟嘴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稀罕他当不当官!”

妇人们只当她耍小脾气,偷笑着,一时无话。太阳已向西偏下,灼霜看着自己影子浮在水面上,企图用脚踢散,水波荡开,影子仍在,她顿时暗骂自己愚蠢,影子如何能散?水中倒影才会散呀,散了又重聚。

此时,那位瘦骨嶙峋的妇人已起身去收灌木丛上晾晒的衣物,只见她迅速把衣物一件件折叠堆放入背篮中,收好捣衣棒槌,与众人道:“我先回了,还得去担水。”大家都应声道别。

妇人走远一些,灼霜起身穿鞋也跟上去,她好奇人间的苦到哪般程度。妇人走得很快,灼霜隐身跟着她由主干道拐入小巷子,再行约莫一里地,便进入一片贫民窟。

眼前残破景象让灼霜震惊不已,几根粗木和细条木构成框架,四周木板围起来,顶上铺一层层草,便是一户人家的主屋,而这样的房屋在这片贫民窟已是为数不多比较像样的房子。有的房屋仅用一些破布围起来,再扎一层厚厚的芦苇护住破布,再用稀牛粪涂抹于芦苇上,便是“墙体”,顶部自然也是一层层草铺就而成。还有一些人家,直接用稻草垒成大草垛,中间深深地插一根粗木头作为固定,草垛的“墙体”部分同样敷上一层厚厚稀牛粪,因牛粪变干也不会脱落,所以可起到固定和防风作用。

凌乱交错的“房屋”间留着一块空地,一棵孤零零的老锥栗树立于其中,此树能幸存,大约因它果子可食。一群年龄不等的孩子在树下玩耍,他们年长些的衣衫褴褛,年纪较小的身上光溜溜,亦光脚,头发如打结的乱草,一眼望去根本辨不出谁是男孩谁是女孩。

又往前行一段,妇人进入由两指粗长木条搭建的“木条草屋”。灼霜也跟进去,一股刺鼻气味让她用袖子捂住口鼻。低矮又窄小的空间只比她高一点点。屋子正中靠“墙”边摆了一张小案,案上供着神位和祖先位。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摆放着整个屋子里唯一看起来算得上正常的家具,一张木制饭桌,或许是妇人相公在世时亲手打造。饭桌其中两只脚下垫两块木片,使桌子平整稳固。

“咳咳咳……咳咳……”一张悬挂于屋顶垂下,作为“屏风”的草席背后传来一阵苍老又虚弱的咳嗽。妇人放下背篮,来不及把衣物取出,便舀了一碗水从草席未遮挡的一边进去。

“你老喝点水”说着,一手辅助床榻上病弱老人坐起身喝了几口水,又躺下。那张床就是几块木板铺在几个大石头上,再在木板上铺一层稻草,又铺上草席,便是一张床。

放下土碗,妇人把衣物从篮子取出来,已完全干的放在屋另一端的床上,不太干的又拿出去铺在柴堆上晒。而后又挑起木桶出去担水,遇上腰间绑着小竹篮的跛脚老妪:“今日采了什么菜?”随手从小竹篮抓出一株芣苢“甚好,我去担水。”

“可不好找咧,寻到西城外。”芣苢可清热止咳,即便只是极为常见的野菜,也需跑大老远去采。

跛脚老妪把小竹篮卸下放在饭桌上,掀开米缸已然空空如也。又打开旁边另一个土缸,提出里面小半袋稻谷,约莫十来斤,袋子缝补到已看不出哪块是原本布料。

出门扯着嗓子喊:“大丫——大丫——”不一会儿,从那群玩耍的孩子中跑过来一个女孩“随我去舂米”。

矮灼霜一个头的女孩把那小半袋稻谷甩上肩膀,在老妪前面小跑而去。最终在一处草亭子下停住,四根木柱子撑起草顶的亭,亭下中央一个石臼。女孩把稻谷全数倒进石臼,双手握紧木杵捣起来。好一会儿跛足老妪才到来,拿了另一根杵一起捣。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捣好,灼霜悄悄施个法术,把谷壳剥离。老妪又抄起一小撮在手心,吹开壳仔细检查时,自顾自点点头,她不知为何此次舂米速度比以往快上许多,也比往常舂的更干净。又全数舀进袋子,由女孩扛着跑回家。

门口石头水缸里已快装满水,女孩舀两瓢在木盆里,把芣苢倒出来清洗。老妪才到家,又取了筛子分离米和米糠。待妇人担满水又到酉时了,从里屋取来铁锅架在屋外两黑石头上,打火石生火。先倒入大半锅水,烧沸后放入一小半碗米,米煮熟又撕碎芣苢进去,直至软烂,撒入小撮粗盐,一顿膳食便算完成。

灼霜往浣衣潭返去,贫民窟里的景象不断在脑海闪现,破房屋、脏兮兮的孩子、密密麻麻乱飞的苍蝇、在富人家捡来的馊饭菜、残障、疾病、饥饿……

天色已灰暗,站立潭边刚要施法,倏地瞟见一个灰白人影坐在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