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求思(四)(1 / 2)

风静云淡,东城日光寒。

青琐刚回到长街,便见满地狼藉,连忙跑至方才的胭脂铺前,早已不见了谈怀玉的身影。

“小姐!小姐!”她急声高呼,环顾四周。回应她的只有死水一般的寂静。

青琐鼻子一酸,哽咽道:“……小姐,你在哪儿?呜呜,青琐找不到你。”

哭声在偌大的街道上不停地撞击。

谈怀玉“噔”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我在这儿。”

“小姐!”青琐穿过狼藉,扑到谈怀玉面前。“小姐……就在青琐旁、旁边怎、怎么不应声。青琐都、都快吓死了。”

谈怀玉见青琐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仿佛离地腾空而起,她忽地忆起方才小孩哭闹的声音。

正如陈浮确所言,那个幼童不过五岁,离她也只有几步之遥。

那幼童经此灾祸后还带着亲人向她道了谢。

她何德何能承受此等谢意?

“小姐,可有受伤?”

耳边传来青琐忽大忽小的声音,她任由青琐绕着她四处查看。

谈怀玉怔怔地摇了摇头。

又回到十二年前阿娘难产的那个晚上,她脑海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此刻像是曾经结疤的伤口被登时撕开,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重新撒上了盐巴。一遍又一遍在谈怀玉脑海里展现着满床的鲜血,满屋的腥味,满院的辱骂。

“小姐,小姐!”青琐扩大的音量让谈怀玉身子颤了颤。

青琐见谈怀玉面色苍白,似有回神之势,急忙问:“可是受惊了?这离医馆不远,青琐这就带小姐去。”

谈怀玉能触摸到乌红黏腻的鲜血,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佝偻着身体忍不住干呕出声。

“小姐!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坚持一下,马上到了。”青琐拖着谈怀玉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医馆。

阿娘是在怨她当时没能请回阿爹吗?可错不在她,为何要这般惩罚她!

谈怀玉呼吸逐渐急促,她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再欲动手时,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她呆愣地歪头望向手腕,却发现平白无故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不过指责了你一两句,没有必要羞愤至此吧。”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线,她的手腕也被那人牢牢握住。

“世子殿下,快帮帮我家小姐吧。”青琐急切恳求。

陈浮确另一只手忙握住谈怀玉余下的手腕:“犯病了?”

一旁的谈怀玉见两人嘴巴一张一合,可那些音符总是落在地上,她怎么捡也捡不起来。等再次回过神来,见她正躺在医馆的木榻之上。

“醒了?”陈浮确见谈怀玉眸色清明,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躺了一个多时辰,要喝水吗?”

谈怀玉轻轻点了头,陈浮确依言倒了杯水递给了她。一饮而尽后,她的目光掠过陈浮确包扎好的伤口,轻轻落在地面。

“青琐去取药了。”

她张了张口,半天才晦暗地吐出:“多谢世子殿下。”

“我是来还手帕的。”说着从袖中掏出清洗过的手帕给了谈怀玉。

这块手帕兜兜转转还是物归原主。

“那我便告辞,谈姑娘好好养养身体。”话毕,陈浮确大步迈出了医馆。

待青琐进屋后,正撞见谈怀玉下了床。

“小姐!”

“我已经没事,结清银子后我们就走吧。”谈怀玉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见谈怀玉离意坚决,青琐无可奈何地扶着她出了医馆。

*

“我不同意!”

上京公主府内一道隐含怒气的声线惊起一滩嬉戏捕食的飞鸟。

陈浮确垂裳而立站在中堂,他沉脸高问:“阿娘,我明明早已有了上战场的经验,为何这回还是不肯让我冲锋陷阵?”

“我如何养得你这个不孝子!陈浮确,我还未教训你去年偷摸上了战场这事,你倒好,反而还敢将它跟我提起!”坐在高位的紫衣华服女子神色不悦,接连敲拍着檀木桌,震得杯中茶水四溅。

“无所谓。”陈浮确不在意地往后移了移,“反正我过些天就去北疆,大不了故技重施,这天高地远的,阿娘也奈何不了我。”

“你……”

盛怒中的唐德音听得这话,脸色更为铁青,顺手拿起一空茶杯猛地扔向陈浮确。

陈浮确早有预料般灵活地接住了茶杯,扬唇一笑:“阿娘,这可是御赐蓝瓷杯。摔碎了,舅舅怪罪下来该如何得了?”

唐德音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娘,这回便依我吧。这般纠结也只是浪费时间。”陈浮确恳切建议。

唐德音怒目圆睁,一字一句高声道:“自你去了北疆,你说说,我还有哪样没依你!”

“方才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