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雪劫(四)(1 / 2)

丝丝风声入殿,如人扣。

贺铸忽长长叹出一口气,他转身,他瞧着完颜康,他好似要开口说什么。

完颜康已先他开口:“你不要说,因为你说了,你会后悔。”

贺铸眼圈猛一硬:“可小王爷,我已经回头了。”

他抬起头,双目已红:“贺铸只想问小王爷一句话?”

完颜康的双目也已冷硬:“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若这一局生死,那棋面上便绝不该只摆上我完颜康的性命,也一并要将他四王府全数压上筹盘,一盘定输赢,再无反悔,赌筹就在我完颜康此番是否能活着回到燕京城中!”

“再以六王府的名义发檄天下江湖,若还有谁欲与我完颜康为敌,届时黄泉碧落,甘愿奉陪到底,死不成悔!”

贺铸猛听之下,胸口当即心潮澎湃几如山河倒垂,他多年朝中生活,这时心念直转已脱口而道:“但圣上一直不喜欢朝中之人接触江湖中人,此事一旦为圣上知道,恐圣心不悦!”

完颜康面上凉意便一时更盛:“要的就是圣心不悦、圣心动怒!要让这世间之人都明白,哪怕此事虽发生在长白山脚下,却实已关燕京城中最大最后的一场博弈!”

贺铸既出了行宫,后刻里面便只剩下小梳一人呆呆望住完颜康。

行宫内偶有穿窗寒风掠过整幢空荡荡大殿,小梳是感觉了寒意,浑身一抖,忽瞧着完颜康正一瞬不瞬望着她,只得对他勉强笑出。

完颜康瞧得她面容仔细:“小梳可是怪我?”

小梳本能摇摇头,她脑海中还是杂乱一片。

“只是我答应苏师父要将你带回去的。”她仰起头瞧着完颜康此刻清冷异常的面庞,“而且我也不想少康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儿。”

完颜康乍听之下不觉失笑:“傻丫头,你莫忘记这行宫内外加之雪山顶上至少有上千人,你莫忘记此刻贺铸人就在殿外!”

那女孩子眼光刹那一亮,这时猛拍了拍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是了,我竟是吓糊涂了,不聪明到将这些都忘了。”

完颜康却忽心有不忍,他人已走前一步,轻轻揽这女子入怀,此举虽是亲昵,他却只觉对她心中怜惜,“小梳聪明的,小梳瞧不见其他人,只因你眼中此刻只瞧见了我一个人。”

他心中更忽有一股暖流淌过。

只因以他身份,但要何物,无不能所得,惟一物却是难求,甚至他本人也并不敢轻易去要。只因若有软肋,必将受制。是故赵王府的清冷并不是没有原因。与朝堂之上千丝万缕,却皆是利益往来,因为这利益才是人与人最好的交易。与红门章台之间万花中过,到底也能片叶不曾沾身,因知沾不得。

但不敢求,却并不代表他不想要。

亦或这本半分没有干系的女孩子,她既和欧阳无忧一样与燕都城丝毫无关,那么他得了她的情义,他也是安全的。

奈何这世间的情义本也要这般算计清楚,完颜康的心脏陡然刺痛了一下,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

小梳人在他怀中竟也只觉刺骨寒冷,未觉几分暖意,便下意识又问了一遍:“少康,我们当真是不回中都了!”

完颜康只得点点头:“小梳,我不能认输。”

小梳心中到底失望,却已咬了双唇道:“少康既说不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吧,苏师父也说,你大概是不肯轻易回去的!”

完颜康由是沉吟半晌:“中都城中,师父自然是最懂我的人,可惜他双目早先被歹人所害,否则我此次长白之行,绝无这等畏头畏尾之说!”

他本一时感慨之言,所说也是事实,小梳听得这句却浑身无端一抖,忙已推开他,疾疾从袖中掏出一枚物事递于他。

她本是以此物击退黑无常,完颜康细目看去,却是一小巧长木盒,他方才已看到这木盒的厉害,是以绝不敢小视,就听小梳这时说道:“苏师父说,若你真不肯回燕京,便让你凭此物防身!”

完颜康遂伸手接过,仔细端详,口中却已道:“我第一次见这样东西,莫非伤了苏师父双目的,也是它?”

小梳眼神霎时愈发扑朔了些,悄悄垂下双睫去:“苏师父说过这针盒能一下发射三十六根长针,二十二根短针,若长针伤敌,短针又涂了天下最厉害的麻药,便是天下最精密的暗器,任何人都躲不了,只是如果一击不中,再要换针却需消耗时间,所以务必一击即中!”

她濡了濡唇低头想着,完颜康便也低道:“这些,也都是师父让你说给我听的?”

小梳猛慌了眼睛,却又急忙点了点头,她既一鼓作气将苏玉望交代的话全部说完,这当中有些却又是她自己要说的,连苏玉望都未必知道的,她这一并说出,身子便又开始簌簌发抖,却是已为另一件事。

她从前在离华岛既从未遇过多少险恶之事,如今却已与凶险如家常便饭频频相对,又如何能不后怕,但她却已开始隐隐明白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