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研究过经济史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蒸汽机是怎样改变社会经济的。

在发明蒸汽机之前，工厂的主要动力来源是水力。

在英格兰，几百年来，小河边的厂址，人们无不觊觎，很久以前，那些地方的拥有权就已被确立、预占和瓜分掉了。

这跟目前北疆的情况类似，很多工坊都是沿河而建，但北疆的水利资源不多，目前白羽的工坊都建在野坨山附近的北凉河边上，那边俨然变成了一个工业区。

水利资源大大限制了北疆的工业发展，因为新的工厂要建立，难免和旧的工厂抢水。

在地球上，蒸汽机的发明之后，彻底改变了制造业，使人们可以利用无数小型的动力来源，这样，经营那种在制造产品时只需一道工序的小型工厂，就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容易。

蒸汽机大量使用之前，如果一家公司要建造一座棉纺厂，要寻找一个从未被利用过的巨大的新水源，而在蒸汽机广泛应用之后，这样做就成了蠢事。

所以白羽可以预计，一旦蒸汽机发明出来，可以使工坊在北疆遍地开花，要不了多久，北疆就能从农业文明过渡到工业文明。

“宝宁，你前面有几处错误，我来指给你看，然后我们就往下走。”白羽铺开纸张，开始在上面写写算算，宝宁目光炯炯地听着，投入了十二分的认真，小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得了。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里，皇宫的御书房里仍然灯火通明。

夏斌正侃侃而谈，下面听着的人比宝宁的表情还要严肃无数倍，夏斌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们不寒而栗。

“朕还没动，北疆就率先出招了，打着先帝的名头来反叛，这种事情在千年史书上，无不令人发指！朕忍不了，哪怕我大乾打崩了，朝堂死绝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朕也要把北疆灭掉，因为这关系到大统！”

夏斌淡淡的扫了下面一眼，接着道：“不要以为翁俊友死了，这事就算完了，今天关起门在说话，周俊是怎么死的？朕清清楚楚，督察院、大理寺还有龙武军调查出来一致认为是翁俊友”

“行，就算是他吧，朕给你们面子，如今翁俊友也已经满门抄斩了，但是朕要清算北疆，谁也不能在后面拖朕的后腿，不然就是翁俊友的同党！”

此时正在听夏斌训话的几个人中，有兵部侍郎汪允，虎贲三卫的于湛，龙武军的韩通和马先基，还有一个身体虚浮，白白胖胖，下巴上留着一群小胡子的年轻人，他是鲁王的世子孔放。

“孔放，此事我已经给你父王传书了，随后我便叫人送你返回鲁地。”夏斌道，“你回去之后就不用再来京城了，如今鲁王春秋已高，这些年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表现也算不错，回到鲁地后，你就准备继承鲁王之位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孔放浑圆的身子滚到了地上，然后膝盖灵活地着地，胖脑袋磕得如同小鸡啄米，“陛下，孔放可是您看着长大的，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侄儿舍不得陛下呀！呜呜呜……”

孔放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而且这家伙哭着哭着竟然以头抢地，握着肥胖的拳头猛捶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老爹鲁王死了呢！

御书房里的几个将领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啊？

这回去继承鲁王的王位是好事儿啊！

当然，此时不能表现的过于高兴，应该流露出对陛下的依依不舍，演一下很正常，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能够理解。

但这死胖子演得也太逼真了吧？看他哭得都要昏过去了，他该不会是真不想走吧？那可是王位！

夏斌一代枭雄，猛然间也被孔放哭得有点发懵，回过神来后冷道：“既然你舍不得我，不愿意当鲁王，那就算了，继续留在京城好了。”

“多谢陛下！”

孔放大叫一声，立刻由悲转喜，完全不顾礼仪地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脸上还挂着泪水和鼻涕泡，露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悦。

“哈哈哈！”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房间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谁说他家伙是演的，他们第一个不信，不但不信还得呸他一脸，看这悲痛欲绝的泪水，看这发自肺腑的笑容，如果不是出于真心，谁能做到如此平滑如镜的情感切换？

夏斌也有些无奈了，叹气道：“孔放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孩子气？这些年也是我管教得太严，让你一直就得不到磨砺，这可不行，一直在我的羽翼之下，你如何能够成长？走走走，明天你就回鲁地去，来人！把他送回府。”

“陛下，陛下！侄儿舍不得你，皇叔啊”

门外，孔放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远处。

皇宫里很多人都被惊到了，如果光听孔放的喊叫，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夏斌驾崩了呢，直到内务府的大太监过来看了之后，骚动才慢慢平息下去。

夏斌其实心里有点安慰，不管孔放是真的也好，演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