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3)

才从怀中找出来还给他,他没有要。

“洛州织锦,就赠燕王做留念吧。”

可那条发带,就不应纯洁地系在手腕。而应该被咬在唇齿间,绑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弄皱、染脏……

可满脑子污糟糕念头,不可收拾。

最后,倒是记忆里洛南栀月下清冷的几句话,将他脱缰的思绪给勉强拽了回来。还记得那是洛州小院的秋夜饮酒,他微醺开心,想要大醉一场,却被洛南栀劝下。

“别。”

周身栀子香,那人缓缓摇头:“阿寒。烈酒伤身,长醉无益。不如留一点……好做下回念想。”

做念想啊……

他放开了燕王。

雪渐渐大了起来,燕止本就是白发,沾染上更白一团团棉絮白羽。而他自己,高马尾上也有些霜落。

霜落雪满头,也算到白首……

他恍惚一愣,忽然发现他同燕王这个注定短暂、无疾而终的故事,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圆满了。

燕王牵着他的手送他上船。

船头,再用脸颊

蹭了蹭他。一头银色杂毛,刺挠挠的。唇那么近,气息相交,湿热滚烫,并没有再接吻。

“阿寒。”

他说,我舍不下你。⒛”

一句话而已,却如同春雷入耳。

随即,颊边短发骚得人痒痒的,燕王在他耳边最后又说了最后一句话。

风声呼啸。

慕广寒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既是舍不下,”他没心没肺道,“以后真想我了,随时也可随时十里红妆嫁到洛州过来。既有过生死与共,我月华城主正室的位置,替你留着。”

“……”

偏偏烟波江上,有船工唱起一首南越歌谣。

吾心难离,彼汝难别,情之所钟,舍之弗忍。

情缱绻,别难忍,欲言不休。

寄情泉下,雁回山间,离愁似长夜。

慕广寒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掉了一两颗眼泪。

等再回过头,又是笑的云淡风轻。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遇。燕王务必……保重。”

真的,保重。

船桨击岸,轻舟晃晃悠悠起行。

人生在世,可惜总是有些东西,总来得太过于早。

比如幼年时的孤寂无依、年少时一腔热忱却不断幻灭的磋磨,把原本好好的人变得不那么好。而有些东西又有来得着实太迟的,比如颈后发梢的余温,比如那一句让他险些崩溃的舍不得。

但,其实也……挺好的。

过去,他好像总觉得,世间万事万物总要盖棺以后,才会有定论。一直在努力追寻和执念的,也始终是一个好的“结局”。

唯有这次,不是。

这好像还是慕广寒人生中唯一一次,喜欢某个人,却没有期待过任何“结果”。

那个人可是燕王。

谁又敢期待同他有什么结果?

能曾经有那么一小段是属于他的就够了。跟燕王过招,碰触到兔子毛就算赢,亲到就算是意外之喜,能让他最后说出一句舍不得,甚至可以说是笑傲天下,是能拿出去炫耀一辈子的程度。

结果,慕广寒发现,反而是他人生唯一一次不求结果,体验十分良好。

甜蜜很多,伤心和痛苦很少。

即便分离,也竟真心地希望对方以后能好。纵然以后再无彼此陪伴,物是人非也好,相忘江湖也罢,他无怨尤。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其实结局根本不重要。

可惜竟是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么远的时候,才终于醍醐灌顶地明了——无论往后如何,他们之间的相遇,桂花酒、莲花灯、杏子糖、小兔尾,还有那座高塔之中的纵身一跃,都曾是真实的。

而他,尽可以封存那份真实。

他可以爱燕止。甚至长流地、一直爱着这段日子的燕止。

也只爱着这段日子的燕止。

以后的,变了的,和他无关。甚至和此刻的、被他封存了的燕止无关。

瞧,多有趣。

他终于找到他年少时一腔热情的真正用处了。兜兜转转后,终于不用再逼自己逐渐麻木、忘却初心。

返璞归真,却又不是回到原点。

而是一片全新的清朗。

……

轻舟远去,烟波江上。

楚丹樨煮了茶,叫了慕广寒几次,他却始终没有反应。

月华城主正在想很多有的没的。

在想一年前,他也是同楚丹樨一起,乘着船、沿着洛水南下。那个时候,他是去洛州,去见素未谋面的洛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