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笠和陶芷元过去时，只见程容立于书桌旁，小厮正在伺候他脱下披风，一身云白长袍显得他洁净出尘，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风尘仆仆的样子。

“师兄，这一趟玉都之行可还顺利？”陶芷元出言问他，让他注意到书房进了人。

抬头看去，程容明明是回答陶芷元却率先看向了苏笠，“已经找到了适合种植柰树的园子，你遣过来的柰农也已经安排妥当。来年春夏之际大概就能收成。”

陶芷元点点头，又道：“这么一来，不必从西戎，从白越就能获取柰果了。”

“掌柜！掌柜！孙公子喊你下去呢！”一个年轻小厮在书房门外喊道。

陶芷元朝门口走去，“什么事情，毛毛躁躁的。”

“孙公子说。。。。。。”

两人边走边说下楼去了，先前在书房内伺候的小厮也一起出去了。

苏笠早早就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斟茶，程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放到苏笠的面前，然后在她旁边坐下，“这是贺礼，祝贺你终于得偿所愿当上了凌霄阁的教习。”

那看起来是很普通的麻布袋，苏笠拿过打开，只见里面有一金铜短桩，外表光滑，像无刃的刀柄。

“这是什么呀？”苏笠看到一侧的底端似有机关，她按下的瞬间，短桩的另一端便射出一条丝线，越过了程容飞向了房梁，线的前端有一铁钩，绕住房梁钩紧，形成吊索。

苏笠惊呼：“这是金刚索！”周一航曾经在课上讲过，金刚索由玄铁蚕丝打造，韧性超凡。现今只西戎名匠欧阳梓才有这手艺。

程容笑笑，“今年春天去西戎的时候求得的。这是欧阳先生的最后一件作品了。想来用作贺礼应是合适的。”

苏笠再按下机关，丝线又收了回来。“合适，太合适了。程容，你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她把玩着这件礼物，满眼欢喜。

“我们也合适吗？”程容以手撑着下颌，歪头宠溺地看着她。

“程师兄，你在信中说我的玉佩是来自白越王室？”苏笠仿若没听见似的顾左右而言他。

程容轻叹一口气，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玉佩，“你看看这块玉佩。”

苏笠拿起在手中端详，而后又摘下脖子上的玉佩与之对比了一下，抬头看向程容，“这是同一种玉料？”

“这是白越产的羊脂白玉，比别处的羊脂玉更纯净，俗称‘灵白’，属于顶级玉料，产量极少，只有白越王室才能用，最近产出的，只有三十年前从灵渠挖出来的那一块，先白越王特地命工匠打造了一批玉器用来赏赐王室成员。你的那块玉佩，按照形制，应该是赏给了某位王子的。”他拿过另一块玉佩，“而这一块，是此次玉都之行，白越大王子赠与我的。”

苏笠摩挲着玉佩，“如果是当时的王子，那现在应该不是白越王就是某位王爷吧？”她仍旧是毫无头绪，自己能跟白越的王爷有什么关系，或许是父亲与白越王室有交情，可若真是如此，作为大梁的武将，与白越王室有联系终归是很危险。

回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与父兄和母亲的过往生活日常，苏笠默默陷入沉思。

“苏将军他什么时候回来？”程容突然发问，打断了苏笠的回忆。

说起来，苏笠也很疑惑，父兄与她一直保持着联系，端午节后却开始杳无音讯，许是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回信，她也没在意，“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应该很忙。”

程容疑惑，“这么说，你最近都没有与他们联系？”

“有啊，我有给他们去信，但是都没有回复，可能是在忙吧，以往也有过这种情况，入冬前北狄突然发起攻势想要掠夺足以熬过寒冬的物资。”苏笠把玉佩系回脖子上，塞到衣襟内收好，“怎么突然问起他？你该不会。。。。。。”又想提亲吧？

程容从身后的箱匣里拿出来两个盒子一一打开，长盒里面躺着一柄刀，另一个方盒里则是一方墨砚。

苏笠拉开刀鞘，寒光乍现，映照出一双明目，她放下刀，又摸了摸那墨砚，温润通透，“这刀想必父亲会很喜欢，但这砚台，我看不懂。”

程容闻之，在书桌旁的卷缸挑出一幅书卷，展开在苏笠面前，上书一首诗，笔墨洒脱飘逸。苏笠认出那是兄长的笔迹，再看看卷末署名，赫然是苏阳两个字 。

“苏兄的墨宝，在市面上可是很受欢迎的呢。看来你对自己的兄长还是少了点了解。”程容看了看那砚台，“他在过去的几年间流出了不少字画，他大部分诗中都透露着对战争下百姓的悲悯，想必，相比于举刀，他更喜欢做的事是执笔吧。”

苏笠抬眸看向程容，只见他嘴角含笑，慢慢地把桌上的字画卷好，人依然是那个人，可她却从来不知他原来也是如此心思细腻，洞悉人心。

程容把书卷放回到卷缸，转过身，淡淡笑看苏笠，正撞上她凝视的目光。正欲开口，却被去而复返的陶芷元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