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买糖和猫(1 / 2)

像是在发泄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哀伤,白洁一边取出花花绿绿的纸钱烧着,一边哭诉着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

原来,他的父亲是个流氓恶霸是真,是个好父亲也是真。

他确实对她很好,别人有的,他都会给她,别人没有的,他也会尽全力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包括她后来远走天涯求师修道,都是他卖掉家里的大部分田地换来的路费,还专门花大价钱让她搭上了一支大城镇的实力强大的商旅,以期她路上平安。

可是,他的田地,他的钱财,大多是霸占来的,而且他还跟官府勾结,导致他虽无恶不作却无人能抗,很多人都被他巧取豪夺的恶劣行径逼死了。

就是白洁的母亲,也是他强抢的民女,而白洁的姓氏,也是随了母亲的姓,这是他有意为之的,该说不说的,他也是很爱她的母亲的。

只可惜她的母亲一直不喜欢他,在生下白洁后没几年,就抑郁而死,死前最后一句话,一半是说给她的,一半是说给他的。

“脏,真脏啊。你怎么有脸给她取名叫‘洁’呢?”

这句话深刻地印在当时还不太懂事的白洁的脑海里,因为那一刻母亲的眼睛,太惨太瘆人,灰茫茫一片,了无生机,空洞冰冷,她当时就惊恐地躲到了屋外面。

她也依稀记得母亲死后父亲很多天都没有说话,茶饭不思,瘦得皮包骨头。

也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的缘故,白洁从小就没有朋友,小孩子们会好奇而畏惧地看着他,不敢接近,同时在她试图接近他们的时候哄然而散,如避瘟神,大人们会冷漠或者恨恨地用目光斜斜地快速从她脸上剜过去。

这就是白洁先前对阿爆所说的“受辱”。

随着白洁一点点长大懂事,她渐渐明白了一切。

然后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他恶心,同时也觉得自己恶心,她会想:我居然是他的女儿,我居然从降生开始,就受着他的恩惠,肮脏的恩惠……也怪不得,娘会说我脏。

世上人总是不止一副模样,世上事总是这样让人为难。

某一天,白洁看到天空中一位御风而去的年轻修士,她也飞奔起来,似乎想要追上他的身影。

可哪里能追得上呢。

不过她明白了自己的未来应许于何事。

离开父亲,修道成仙。

他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她强忍着恶心接受着他最后一次的恩惠。

坐在商队马车上,她泪流满面,又狠狠甩自己几个耳光,以控制住回头看父亲一眼的可耻冲动……

再后来,白洁学成并自立门户,直到开创一方王朝,登基为帝,此中荣耀与艰辛,她甘苦自知,不为外人道。

她不敢面对当年自己离开父亲时候的想法:学成归来,亲手杀了他,为母亲报仇,为被他害死的人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她不敢面对,因为他好像把自己全部的好,都给了她,但凡她有一丁点良心,她都不应该伤害他。

可是他千真万确是个人渣。

直到有一天,一位修为高深的臣子在她面前感叹:“吾等一世,凡人百代。”

她才惊觉:是啊……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的似乎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只是个凡人……

真的是“惊觉”吗?她后来也常常沉默着于心中自问。

应该不是的,她只是太过于懦弱了,她太不敢面对了,以至于她万分不愿再见到他,却也不愿去想他是个凡人,一个肯定早就死掉了的凡人,借此祛除几分思念与苦楚。

可那位臣子轻飘飘地一句看似对她来说完全是废话的感叹,彻底击垮了她。

她昼夜无歇地赶回了家乡,看到一切都没有了,连同记忆里那座小镇,大概是某次战乱或者匪患,将之荡平了,也许是一场仙人斗法,不小心把它抹了去。

总之,凡夫俗子的凡俗小镇,于这茫茫大陆而言,实在是渺若尘埃。

她取出几张泛黄毛边的银票,葬在这临近当年小镇的孤山之上,便当个魔改版衣冠冢。

她觉得它们上面还有着父亲手掌的温度,父亲把它们递给她的那一幕,恍惚就在昨日。

“小洁,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是临别时候父亲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此生最后一句。

是的,他什么都知道。

她也常常想起父亲在醉酒后会大骂“废物”,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他的声音大到能震落房梁上的浮尘。

他也会红着眼睛,拉着白洁的手,絮絮叨叨,伴随着叹息和大笑。

“如果我有一个我这样的爹,我成不了这样……回不了头了,我得让他们一辈子怕我……在家挨爹熊,出了门,外人也想欺负老子?妈的,没门!既然老子淋过雨,那谁都别想打伞!小洁,爹只当你的伞,哈……”

她每年都会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