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又再次见到了清晨的柔光里那个闪闪发亮的少女，双眸竟不自觉微微发红。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又眼见着：警车与救护车同鸣，警车上面走下来几名警察小跑着上前，推开人群，从张艳红脚下带出衣上染血的年轻男子，然后将痛得呲牙，嘴角却仍挂着冷笑的男子带上警车。

又眼见着：张艳红跌跌撞撞最后在民警的搀扶下缓缓步到救护车旁，然后尾随着担架上的人和戴老板及殷实一起上了救护车。许久后，人们唏嘘着缓慢散去，宇承天仍旧回不了神……

在他身后不远处，比他还要震惊的是“宇思思”，她面上血色全无，握紧拳头的指关节比她的脸色更苍白：“你——宇……思思……”她的声音散落在空气中，细碎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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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张艳红都认为，人只要感到悲伤，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下来，可现在她明白，在真正巨大的悲痛面前，人的眼泪其实是流不下来的。

从远远看到李少贤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张艳红都心如被刀割，却一滴泪都流不下来，真的流不下来。

现在，她坐在凶手面前，静静瞧着他阴鸷，冰冷而英俊的脸，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权——为什么？”她的声音如空洞般悠悠飘在探监室的房间内。

“为什么？他说过永远只爱我一个，永远陪着我。可现在却想娶妻生子？你这个让他背叛了我的第三者如今跑来问我为什么？！真是好笑……”男子依旧歪咧了嘴角冷笑。

“背叛？！你不也娶妻生子了么？柯娜不是你的妻子吗？她都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不是吗？其实——羞于自己面对的性取向，觉得可耻，一直在遮遮掩掩，无法且不敢面对世俗眼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妥协于现实，早就背叛了他的不也是你么？你有什么资格谈背叛？而且，你了解他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吗？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谈背叛？”

“他答应过我，一生一世唯爱我一人！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过是虚伪托词，我不想听。”男子冷冰冰地直视着她的双眸，没半点回避：“告诉你，我早就曾无数次地警告过他不要和你结婚，当然，他一定想结婚也可以，对象除了你随便谁都可以，但他——偏偏非你不娶。背叛者，死、不、足、惜！”

“为什么？！”张艳红死死盯了他比冰洞还要炎凉的眼。

“是的！害死他的人其实是你！就是你！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我！是你——”与她四目相对，男子的眼中升腾起疯狂且浓浓的恨意，搭配着他冰寒的脸孔，咬紧的牙关，让人瞧着背脊阵阵发凉：“其实——我们本来很幸福的，都是你这该死的女人！你该死！”他朝她吼。

“既然你讨厌的是我，那为什么你拿着刀却不冲我来？！”张艳红彻底怒了：“我问你呀！你为什么不拿着刀，刺向我？！我真看不起你！凭你也配说幸福？！你个懦弱、自私、卑怯的可怜虫！没有任何事情你敢真正面对，你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让更弱的弱者和爱你的人为你的懦弱、卑怯买单！”

“思——不，艳红姐，你先冷静点！”一直在一旁咬了唇，一言未发的的殷实，见她过于激动，赶紧起身。此刻张艳红已跳起身来，整个身子趴在探监室横隔了犯人和探望者的玻璃上，也幸亏是有那块玻璃，不然红着眼睛、分寸不相让的那两人只怕会打起来。

殷实扯了张艳红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太过冲动。可张艳红却已经无法冷静不下来，她还当经过一天一夜后，这个被李少贤所深爱的男人至少会有半丝悔意。可她错了，完全错了！

看守所里的警员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几个人，说的说，劝的劝，然后将李权带离探监室。

看守所外的阳光亮晃晃的，可张艳红怎么也感觉不到一点暧意，她脚步虚浮的走在水泥路上，那男人冷冷冰冰，一口一个“死”字，他应该是没料想到，至少到现在为止，李少贤还活着，在重症监护室里，在昏迷中与死神抗争，事如今她也不打算告诉那个人了，因为他不配，真的不配！虽然他居然是李少贤的最爱。

“报歉，我从来就不曾告诉过你……”张艳红的声音和她的步伐一样虚浮。

“其实，我早知道的——李少爷，他是GAY，也就人们常说的同性恋。他们常在我面前秀恩爱，从不掩饰。”殷实笑：“但——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温和也最有气概的男子。我仍旧爱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让我做同妻，我也甘之如饴，我甚至还羡慕过你，至少能名正言顺地和他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傻孩子——你真是傻孩子。”张艳红深吸一口气，莫名心疼。

恰在这时，殷实的手机铃声响起，看过来电显示，她有些气息不稳地接了电话，喂过一声后便僵立在原处，面色纸片般苍白。

张艳红在一旁端睨着她，呼吸慢慢沉重，心更慌得如同装下了十万小鹿。虽不愿听到，但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