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六夜:刀下(1 / 2)

漫天的大雪在北冥的夜幕之下像是落下的纷繁羽毛,一片又一片地积在地上。淳勉跪在芸殿外,他的膝盖已然被雪水湿透,连着头上和身上也都是雪。他目光看向芸殿,一丝也不敢移开。笔直的腰杆和清瘦的背脊僵直地就像他这个人的脾性一般,他孤零零地跪在雪地里,好像是下了决心要把皇帝的命令给贯彻到底。

“殿下,披一件狐裘吧。”吉子撑着油纸伞跑到淳勉身旁,他将带来的厚重狐裘展开,欲要给主子披上。“这雪越下越大,我给您撑伞,陪着您,可好?”

淳勉抖落肩上的狐裘,他看了一眼顶在他头顶的油纸伞后,伸手推开吉子。他将他推得远远的,并张口说:“不用打伞,也不要狐裘,你且走吧。”他心里有怨,非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活生生地受罚才甘心。

吉子知晓他是在赌气,他是想让芸殿里的皇帝看到他在以单薄的身躯去抵抗这严寒的暴雪。不,他抵抗的不是暴雪,是皇帝的心。可能,他这么做其实是要他的父亲后悔,内疚。

皇帝会后悔罚他吗?会内疚儿子为了听从受罚的命令而在大雪之夜染上病症吗?吉子心想,也许不会。毕竟,皇帝不是只有淳勉一个儿子,东宫也从来都不只属于淳勉。

“殿下,身子要紧。您不能用自己的身子来撒气。”吉子回到淳勉的身旁,他将抖落在雪地里的狐裘拿起来重新给主子披上,并依旧坚持要把伞放到淳勉的头顶。他想,这世间能真正为这可怜的太子着想的,恐怕只有他和梨花这两个东宫奴仆吧。

晚上8点45分,王佳佳刚从地铁里刷卡出站。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加快脚步往出租屋赶去。还有15分钟,她就要去北冥了。

她不想再遭遇一次在男公厕醒来的窘迫,也不想大清早地在大马路上醒来,更不愿意在陌生的地方以奇怪的方式出现。她必须抓紧时间,赶紧回到出租屋里。

一路小跑配合她终点冲刺,在夜晚9点来临之际她踏进了出租屋里。就在她进门喘息的那一刻,周遭的场景随着她呼气而同时转变,现代的一切瞬间消失,属于北冥的宫殿又一次准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和前几个晚上不一样,今晚的东宫大殿很安静,连烛火都没有点上。王佳佳站在大殿中央,除了从窗户照进来的一点儿月光,其余她什么都看不见。

“淳勉?”她试图叫他的名字,可空旷的宫殿回应给她的只有回声。

他今晚没有等她吗?王佳佳原本是怀着期待的心情的,可这冰冷幽暗的宫殿让她有那么一丝失望。想起之前,都是她一来就能看见他,哪怕是他不开心了,也会留一盏灯坐着等她的。可现在呢?他为什么不等了呢?他是因为她昨晚没有回应他,所以就不愿意再对她好了吗?

心里有许多的疑惑,躁动与不安交杂在她的脑子里,幻演出无数种令她不高兴的情景。她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想,果然不能对男人抱有期望呐。

大殿里的细微声响让守在门口的带刀守卫听见了。几乎就是在王佳佳发出叹息声的同时,他们一把推开大门,将拔出刀鞘的刀刃即时对上殿内人的脖子。

来不及反应,王佳佳就见是一阵晃眼的寒光,随后便就被人反剪双手控制住。她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因为刚才那一抹寒光此刻已经对上了她的脖颈。

“刀下留人!”电光火石之间,吉子追了进来,他声音比人先到。当看见守卫的刀已然摆出了抹脖子的准备,他着急万分的冲过去,拉着守卫大喊:“是殿下的贵客来访,莫要伤了她!”

守卫本想手起刀落,来个爽快,突然杀出的吉子让他的刀顿了顿。秉持着对太子的尊敬,他姑且给吉子面子,阴沉地问:“为何要信你?”他们是北冥皇帝淳衡的守卫,不效忠于皇室。

吉子知道这群人杀人如麻,十分冷血,也知他们根本就不会听他的。他用力拉扯对方,以防稍有不慎那架在王佳佳脖子上的刀会割开血脉。不敢松手,也不敢耽搁,他焦急地解释:“殿下叫我来大殿请人,你万万不可杀她!如若不信,你且随我去内殿问殿下,可好?”

守卫的刀没有随着吉子的恳求而离开王佳佳的脖子,反而是更加贴近她的皮肤。刺痛在紧张的气氛下被降低了痛感,王佳佳只能感觉到她的脖子更凉了。

“本殿请来的人,你也敢动!你的刀若是伤她一根毫毛,本殿就将你的人头割下喂狗!”淳勉的声音在大殿的后方突然出现。他站在后方,虽未挪动脚步,但他的语气十分可怖,好似是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拿刀的守卫给捅了一般。

守卫扭头看去,只见太子殿下目光凶狠地盯着他。随即,他收起刀,恭敬地与太子行礼。

“拿着你的刀,给本殿滚出去!”淳勉怒声大喝。

危机就这样被解除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宁静。王佳佳像是短暂地经历一场动作电影里的劫持戏码,在守卫松开她的双臂后,她脚软坐地,仿佛是劫后余生。

“王姑娘,您还好吗?”吉子注意到她面色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