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林露青翻身看着另一边未曾睡过的床，一瞬间有点恍惚。梦里她还在英国读书，一群朋友几瓶啤酒，抱怨教授给分数不近人情，吐槽白人饭难吃，说哪个学院女孩子有气质......然后就是醒来的世界。

女佣听到声音敲门进来，边拉窗帘边说，“大少奶奶，大少爷说昨晚回来太晚了，就在书房歇了。”

太晚了吗？昨晚林露青回家已经是下一点，入睡怕不是要两三点，都还没看到他人，好吧，随他怎么说。

女佣递过来一杯温水，“老爷太太说七点半准时在花园吃早餐。”“好，麻烦你叫大少爷起床。”

付言恒走进来的时候，露青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他打量了一眼，淡淡的妆容，浅灰色羊毛套装，乌黑的头发刚到肩膀，气质温柔而不失干练。“怎么不戴我刚送你的那条项链？那个珠子大，光也更好。”

露青今天戴的珍珠项链，澳洲货，珠子虽不大，却是刚进门时婆婆给的。“这条奶奶送的，也很好，听说是妈的陪嫁来的。”

她站起身伸手给付言恒整了整领带，“不要总是那么晚，对身体不好；再一个，人多嘴杂。”

“我懂得，昨晚太累了，没愿意打扰你。”

夫妇俩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这栋三层大宅在半山，对面是海，背后有山，“山主人丁水生财”，付氏集团老板付代时搬进来后做生意顺风顺水，祖辈的生意又在他手里光大，付太太又连生三子一女，付代时更觉是宝地，重盖大宅，增加东翼乃是大儿子付言恒和大儿媳林露青住宅，西翼是二儿子付元吉二媳妇甘梦住宅，他们老两口住大宅二层，未娶妻的小儿子付君林住三楼。至于未出阁的女儿付嘉仪现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暂时不住家中。大宅前有花园泳池，后有中式园林亭阁，春夏秋冬，景色常新。露青有时候想，就冲这景致，嫁给付言恒也不冤。

今日早餐摆在楼前花园。付家规矩是早餐即是工作碰头会，付代时会对公事有交代，午饭和晚饭反而不拘大家回不回来吃。工作、加班、应酬，寻常事，晚饭大家也真拿不准的。付言恒夫妇刚入座，就有佣人端上两人的早餐。住家里就这个好处，佣人用惯了的，了解主人家每个人的口味，不用叮嘱。付言恒面前是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加牛奶，鸡蛋是放在蛋杯里端上来的。付言恒亦是留学英国，其他不论，英国人吃鸡蛋的讲究学了个十足十，吃个鸡蛋要放在小杯子上敲啊敲的。林露青吃早餐很简单，一份田园沙拉一个煮土豆。怕胖，常年控碳水，露青都怀疑，读书的时候一次吃三人份炸鱼薯条的是不是自己了。

“大哥大嫂早！”老二一家来了。露青抬头微笑说早安。付言恒一眼瞥见弟媳妇甘梦的打扮，倒抽一口凉气：才早上，半露肩的礼服已经穿上，钻石项链亦已戴上，手里拿着黑色鳄鱼皮Birkin，指头上的鸽子蛋哪怕是黑夜里的瞎子也一望可知。甘梦结婚前是个演员，出演过几部知名剧集，以美艳著称。付元吉和她原本也没认真，结果甘梦怀孕了。付家没有第三代，付家二老满心欢喜，虽说不满意甘梦的出身，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勉强让她进门。婚后半年生了一个女儿，交给保姆奶妈带，自己仍是潇洒自在。

“阿梦今日有通告？”

“是啊，大哥，今天要做一个访问。本来不想去的，我也挺忙，也不爱出风头，要不是元吉说上杂志还可以宣传付氏，我才不要去呢！”甘梦又转向露青，“大嫂，你看我这身还过眼吗？”

露青咽下嘴里的沙拉，说道，“好看呀。阿梦你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礼服很出彩。这项链隔这么远都闪得不得了，切工必是好的，克拉大也罢了，难得颜色好。”甘梦不由得喜上眉梢，告诉二人这项链是付元吉昨天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喔唷，是我这做大哥的糊涂了。弟弟弟妹结婚一年了，大哥我一定补一份礼物。”付言恒笑着说。

“要给谁送礼？我也得送吗？哈？”付君林来了。这位付家的最小的儿子，还不足二十二岁，目前在本埠的大学读法律，付代时有意明后年送他到美国研读法律。露青看着这弟兄三人，老大付言恒，三十出头，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老是皱眉，眉头中间已经有了一道竖纹；老二付元吉身材瘦削，潇洒风流，白白净净的，不说话的时候也像在微笑。老三付君林面若冠玉，还多少带点学生的稚气，在家里他可是父母的活宝贝。

大家正在嘻嘻哈哈，付代时明思存夫妇到了。大家一齐站起噤声，待父母就坐，付言恒回道，“昨日是二弟结婚纪念，君林和我都在说要送礼物呢。”

“好！兄友弟恭，是我们付家家风！”付代时很高兴。佣人端上白粥咸菜，豆浆油条。

“大嫂已经送了呢，我这个包就是大嫂的礼物，就是这个颜色有点沉闷。”甘梦说道。

“长嫂如母，更好了。”明思存点头说。看到二儿媳的打扮，心下有点不喜。再看看露青，温婉大方，这才是大家儿媳的气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