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两人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王沉拿着包袱里的脏衣服去洗了，陆羽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看着被洗刷干净的青石板街，听着雨点打在窗沿上，感觉到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煮上一壶热茶，陆羽来到房间中央，扎着马步，身体下沉，摆出真武太极的起手式，随后开始打起太极拳来。

太极拳内外兼修，讲究柔和、缓慢、轻灵、刚柔并济，这几个特点在陆羽身上一一展现，而最为突出的，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到的，则是“轻灵”二字，比起水，他更像一只点水的蜻蜓。

一套太极拳打完，茶水正好煮好，陆羽没太多规矩，只是将滚烫的茶水倒进茶盏，尽量少倒出些茶末，随后端着约莫半指厚的陶盏，倚在窗边，一手环胸，拿茶盏的手放在唇边，看着烟雨蒙蒙的眉州城，一下一下地吹着茶水的热气，思绪有些飘远。

来这个世界已经十好几年，虽说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李青崖身边拜师学艺，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大乾是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十几年来的天灾人祸，奸臣把持朝纲，让大乾的大部分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陆羽看来，大乾已经延续了四百年，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气数将尽的时候了，但是李青崖却总是一副希望陆羽能挽狂澜之将倾的样子，让陆羽十分无语。

李青崖死之前，给了陆羽三个任务，第一，照顾好师弟王沉，最好能找到他的家人，王沉被丢在清风观门前的时候，襁褓里有一张写着王沉名字的纸条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长命锁，李青崖不相信这样一个孩子会没有爱他的父母；

第二个是报效朝廷，续大乾气数，不过在陆羽的据理力争之下，李青崖改口说如果少帝真的不堪大用，那就让陆羽寻得真龙，辅佐其用最短的时间平定天下，让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第三，则是一定要亲手用剑削下当朝宰相李湖山的项上人头。

想到这里，陆羽又有些叹息，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在他理解大概是类似古典武侠中的一二三流和不入流，三流及之上都称为“入品”，三流高手为十人敌，二流高手为百人敌，一流高手属于传说中的人物，有人说是万人敌，有人说是千人敌，甚至还有人说是十万人敌的，陆羽不敢想象那是什么人，不过李青崖倒是一直说他是一品高手，如果真的如此，看到传说中的十万人敌吃饭抢徒弟鸡腿后，陆羽对一品高手的滤镜也早已碎成渣了。

陆羽如今的刀法和内力算在一起，应该是二品高手中的佼佼者，这大部分都是托了李青崖教授的太极拳的福，虽然肯定没武当教的正规，但确实是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内功拳了，而李青崖和武当派的旧交也是陆羽二人此行投奔武当的原因，不过想要凭借这点东西在高手如云的京城杀死李湖山？还是不要痴人说梦的好。

“当朝宰相啊......一人之下，不，应该是无冕之王了吧？”

说是少帝，但其实如今的承天皇帝与陆羽同岁，已过弱冠却没有将李湖山以“少帝年幼，尚不能理事”为理由把持的权利收回，更可怕的是朝廷中并无人对此有异议，这种沉默才更让人心悸。

开门声打断了陆羽的思绪，陆羽将王沉手里的装满洗好的衣服的木盆接过来：“辛苦师弟了。”

“不辛苦，”王沉摇摇脑袋，摸了一把光头，“师兄，我刚才顺道去县衙看了一眼，许多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显得有些空。”

“正常，”陆羽将衣服晾起，“你能指望一个在城外养山贼的知府干什么实事呢？”

王沉听到这话，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沉默。

之后在两人一番整理包袱的时间里，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奔波劳累了好几日，师兄弟二人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一番，于是便上床歇息了，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夜半，下了数个时辰的细雨总算停歇，天空中只剩下点点碎云还未散去，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洒下稍显黯淡的月光，而在这样一个夜晚，春城的赃街却是血流成河。

老鼠躲在巷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搜寻的官兵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掠过，直到官兵举着火把走远，才敢放开屏着的呼吸，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老鼠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可以想象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境遇才勉强从官兵手下逃脱，喘息了一会儿，老鼠拖着瘸腿，一步步朝着城中心走去。

“啪嗒、啪嗒......”

陆羽猛地睁开眼，王沉也在同一时刻醒来，陆羽做了个手势，让王沉躲在窗后，随后光脚踩在地板上，拿过窗边的刀，缓缓走到传来异响的窗边，拇指推开刀柄前端的护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忽然，一只手搭在窗沿，随后第二只手搭在旁边，用力一撑，老鼠那张虚浮的脸就凑到了陆羽的刀尖上。

“大侠饶命！”常年在江湖摸爬滚打练就的神经让老鼠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并且同时翻进了窗户，他只能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