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1 / 2)

大漠孤烟直 卿之只 1073 字 11个月前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她?”

他不甘心,心里的气舒不出来,憋着在脸上,潮红一片,语气激昂愤慨,“人人都说我邓午纨绔败家,仗着父亲权势不干实事,是终日流连烟花柳巷混吃混喝的废物,他们这么说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我亲眼看着父亲尸骨未寒,就被人上到家门践踏耻辱,真当金拿是人人可欺的丧家之犬了!”

被这么一质问,江子暮也懵了半刻,没想到邓午还有这么热血的一面,似乎当年那个被大汉耻笑的纨绔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可终究也是无奈之举,只得声声叹息。

“老爷平遭祸端,几十年的守城功劳当做叛乱一说,谁能想皇上就真的狠心把老爷处决了,如今天下风起云涌,各派实力都等着扯下谁的双臂,抓不住的便只能被洪水没去,潮生潮灭,已然不可逆转,即便是常伴天子身侧,也不过镜花水月啊。”

邓午生怒摇头,父亲之死与自己所听到的全然相反,明明是皇上偏颇金拿,怎么会像江子暮说的那般,势要与他争论一番,“自李氏以来皆对金拿看重,我们是活在皇权下的臣子,侍奉执行的都是皇上的主意,流民潮,洪灾,乃至多年来对北漠的侵犯,皆是以皇命而为,他又怎么会背弃我们!”

江子暮示意他小声点,“圣旨未言明的怎敢轻易而为,即便是皇上有这个想法,那也是人臣猜想,最后出了什么岔子,还是怪罪到施行之人,而老爷之死,是裴安奉命前来,那才是主子真正的意思啊。”

邓凌一生清醒敏智,没想到公子却是这般活得傻乎。他哀叹一声,前路漫漫,邓午要学的还有很多,而自己也必须与众一道,捍卫金拿城。

“金拿也是鹰口之肉,分食者众,不比北漠少,却没有北漠那般健壮,以拉善丽王为首的将帅可撼雨涟城中心,北漠兵更是可取中原铁骑,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怀柔,但金拿不过是梁上燕雏,等着喂食的孩儿,一朝没了粮源,那便更加束手无策,只得任人撕扯。”

“而战车滚滚,要踏过北漠腹地,必将是先取金拿。”

江子暮神色动容,希望这一番言辞不会来得太晚,同样,把无数人的生命寄托于这个尚未有足够资历担任起护城护民职责的年轻人身上,也是一场绝对的赌博,无论于这片土地之民来说还是于邓午而言,都将困难重重。

诚如他猜想,面前之人确实哑言了。

“没有人告诉我是这样……”江子暮的话砸碎了他脑海建立起的高楼,随即崩塌跌落化成烟尘,似乎过去的邓午,是个无用的提线木偶,连带那些活过的时光,也变得虚幻。

他暗下眼眸,眼里一片茫然,他好想父亲,好想回到过去……

没人告诉他身上背负着什么,没有人告诉他金拿一城的重担子会落在自己身上,更没有人会告诉他,自己将不属于自己。

沉默了好久的思绪和泪腺,终于在这个世俗无奈之人身上爆发了,洪水冲刷,河岸决堤,一切似乎都会回到起点。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掉在素黑的盔甲上荡开来,瘦弱的身躯与肥壮的盔甲看起来格格不入,那是他第一次穿上这样正式的服饰,可一穿便再也脱不下来了,无名的职责枷锁正在死死困住一个肆意疯长自由的灵魂。

他看着江子暮,一字一句哭声倾诉,“父亲走了一个月,你知道吗,无数日夜回归梦里,不是众人相捧的城主府,而是我跑在熟悉的烟花巷,灯红酒绿……”

“可是为什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眼前人可怜可哀,更可悲。

江子暮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确是风尘中人难有的,竟是也生起了自责心,在某种意义上,这条路是他强迫邓午走的。

“公子……”他试图温暖眼前之人。

“别说了。”他摆手抗拒,这些话不过是另外一种附加压力罢了,而江子暮,金拿城所有人,和拉善丽王又有什么区别。

“堕落纨绔是我最喜欢的生活方式,这害人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求我该怎么做,为什么所他们都要在我身上踩一脚才肯罢手,为什么你们少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怒声如雷,真正撞击这这个薄弱无力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失声痛哭,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强迫自己成熟强大起来,可是生来就渴望自由无物,又怎么会甘于困在囚笼。

“我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他捂脸痛哭,抽泣得像个小孩子。

江子暮心里一紧,发愁了起来,这么些天他都看在眼里。邓午背负着天下人耻笑的纨绔骂名,却无人为之说过一句不容易,似乎子承父业生来如此,就连自己博览群书,晓通古今,最后也做了俗人一个。

他为自己的自大自私感到抱歉,“是老夫不对,没能察主之心。”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想给年轻人一个依靠,可才发现,他的竟是瘦弱至此,似乎那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骨架,如一片芭蕉叶,在无际无边的海上飘荡……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