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大漠孤烟直 卿之只 744 字 11个月前

几十载的时光飘忽而过,有人在无疆里徘徊了许久,后因为一句朴实的话原谅了这个世界犯下的所有过错。往昔的苦楚在彼岸边开出绚丽的花,它终会宣告一切所得如愿。

风栖凝望着半踞在旁边的房门,被打湿了的双目清润得如同雨后挂滴在绿叶上的小水滴,借着浅色的绿来依靠黏附的浮动琉璃珠,是那样的精美,也是那样的脆弱。

若是被人被人轻轻一吹,兴许会滑落破碎。

但此水般的琉璃珠,经历过万物变迁,有人死了,相似的人再生,而后又死了,尘来尘往,只有她始终好好保护着别人想用尽办法来摧毁的唯一躯壳,所幸并不能如那些人所愿,她活了下来。

风栖口里没说什么,周遭变化带来的悲惨却在她身上体现无疑。

白发青丝错落地盘桓在头上,让人想起了冬日里凋零的树木花草,连同身上的肌肤纹理也篆刻上那毫无生机的年老之物,还有陈年的宣纸般容颜,已经临摹了许多的百态人生,若是不认真看,定会被她的笑意欺瞒。

所幸自有懂她的灵魂,那怕只有自己,也是要拼命活下去。

可是在听到恳求原谅的一句话起,仿佛昏暗的眼前又重新燃起了光,她想抓住,亲自问一问,为何消失了这么久。

女人的柔弱哀恸得如同山崩。

房门对不起西郊国所有人……

声音冲溃了易碎的琉璃珠,洒至每个角落,引起强烈的波动。

这一刻像是等了千万年之久,声音被厚重的黄沙覆盖,如今已斑斑驳驳,或因历史的铭记和不忍又将它召唤回来,抛掷掉那些虚假梦幻的,剩下就只有永恒的诚挚,这是维系两人感情的唯一纽带。

强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个男人面前发泄了出来,他既是罪魁祸首,也是神祗,曾多少次叫她生死不能。

房门看着风栖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疼不已,如今的一切皆是他造成的,虽想补偿,却没有问过风栖是否愿意,在一定的意义上,何尝不是另外一层伤害。

近来房桂老是在耳边说,大人与往常很不一样,之前都是潇洒的将军样子,现在做了汗北王,却是束手束脚了,任何事情都思前顾后。

最后他没说,这是大忌。

真正的强者可以杀千军,披上脆弱外壳的强者,却是不得善终,或许早如徐太医所说……

他起身将她的头紧紧抱在自己的胸膛上,右手轻贴着风栖的耳朵,试图使她舒缓下来。低头哭泣的泪人没看到,镜子里的如山高一般的男人也跟着滑落眼泪,虽只有两滴,却是淌尽了一生的悲悯。

他就是这样,即使学过了李欢隆那些虚假面容,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真情流露,更是在不惑的年纪里,做了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做一个敢哭的男人。

这不是脆弱,反倒是真正的勇敢,不压抑自己的人,才是这个朝代里最出色的人,可怜的是,从未被发现,更甚者以压抑人性作为填满欲望沟壑的泥土,于是很多的悲剧便出现了。

他最后一次紧紧地抱着风栖,不舍之情满溢出到半空,却又被理性强制按压下去。再往后的怕是不会再有这个可能了,那些不能说出来的,也便随着那两地泪永久地消散在空气里。

再把手松了松,移到发丝上,细细地卷起一圈,又慢慢抚平,一根白发傲然地翘起来,房门端详着,神情哀伤,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紧了紧喉咙,空咽一口,喉结随着翻滚,眼神由深情变得疏离,蹙起的眉头夹着很多哀思,歉意和不舍,还有最坚定不移的守护。

做了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说来出来,“房门自知求不得夫人原谅,等你好了之后便离开汗北王府吧。”侧转头不看前面,言语之间有种不得已的释然。

风栖无法否定,在听到请求原谅的那一刻起很开心,其实他不用说,自己便早已原谅了,原以为就此两人便可以拨开云雾重新在一起,却忽略了其他,阻止这一切的,又岂是只有她们自己。

她收起泪水,望着镜子里的人,明明不是心里话,却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事或比自己所猜想的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