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开蛋壳(1 / 2)

古龙之道 駒子与蚕马 1745 字 4个月前

多数人介于不义与恶人之间,要说他们有什么不同的特征,那大概是恶人较为聪明走运些,且不论虔信教会中混杂的所谓高尚人物与卑贱者,在我们之中也是一样的,不义者靠蠢材、傻瓜、落难者取乐,因而落人怨骂与鄙夷,恶人的纯粹与严峻反倒把他们的丑陋阴暗掩饰了起来,即便挺出那副古龙人的残暴头颅也令人感到气派,我们的生性只为他们留下了恐惧与诅咒的天地,诚然,诅咒他们也实在是可笑的事情了。

然而,不论我们的想法与议论是否具有合理性,不义者与恶人都是我们生活中的威胁,不义者大概是不慎将我们裹挟在轮下的马车,而恶人,却是凡人的一切痛楚的幻梦,在世人的梦中象征着魔鬼,象征着血污与阔大伤痕,可他们切实地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伪装在我们中,他们可能幻化在你我的窗外、楼下,他们或许是屠夫、乐手、诗人,我们没有那么可怕的能耐去嗅出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污秽,他们得以悠闲地、满怀充实意境地生活在我们与未来之间。

于是凡人将他们的斑驳劣迹与渴求生存的绝望感抛于世上,为顺应时代的内涵总要有人去担负,不论这人为何而生、因何而来,不论他的出场是在高天之上还是幽沼之中,他总要为凡人带来点胜利与喜悦的滋味,但这背后多半不是幸福美满的故事。

上一段岁月的勇敢者与胜利者太多了,几乎全都去拜见他们敬爱的古老亡魂了,余下的、仍行走在大陆上的探索者,要么是悄悄活着的,要么是头顶着硕大天宇与古龙之影都能阔步向前的,后一种人被称作旧王后裔——这是虔信教会的说法,在古龙之血尚未萎靡的末日时代,一群愚弄人的傻瓜所创造的尴尬又滑稽的角色,他们传说古老王者那与龙斗争的血脉流淌至今日,就供奉在虔信教会的光辉圣洁的庙堂里,就散布在无垠的大地上,是的,他们虽这么说,但鲜有人有幸见过。

积雪厚厚地积压在屋檐上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第二旅团的征召,早前在夏初时候便申报旅团注记一职,却迟迟没有结果,但我也并未失望过,信使来时,我正坐在树桠上,望着在雪地里用乌根汁绘画的少女,看那从厚重棉服下露出的脖颈的颜色,因为少女像燕子一样歪着头,于是我说了句挖苦的话:

“你就是这儿的画家啊?你的脖子太短了。”

少女挑着满眉头的怨气站起来,沾身上的细雪没有抖落下去,整个人就像是花茎一样从雪中长了出来。

“你好高啊!”她说。

“哦?是吗?”我笑着问她,手撑扶在树桠上想要跳下来。

可那少女立刻就回头跑远了。

但我怎么会想到这件事呢?只因在这个小故事中有那么点关于心灵与优美的乐趣,包含着年少可爱的内涵,比起受到征召这件事,与雪少女的故事更能打动我的心灵。

回家后,教廷派遣的信使已经在等待我了,当我看到穿着旅团服饰的男人时我就明白了,我离开这个小小、温暖的家的岁月已经到来了,心中不免泛起丝微的胆怯与对洁白少女的妒嫉,毕竟,这个曾养育我的小世界即温暖又甜蜜,可我即将启程,去迎接崭新的、痛楚与禁忌的战栗,但我终究明白,我的命运、我生命的目的都企图成为英雄故事的一部分,所以我才想要成为旅团注记。

我为了今日与未来的生活不会感到惊恐与怯懦,我从多年前就常在山上行走,常去接触云,常去杜撰一些阴暗残酷的故事用以洗炼自己的童心,于是我变得稍勇敢又坚强,就是为了在这一日里能够避免哀求与恸哭声离去。

我已同我的母亲告别,她穿着刚刚浆洗过的衣裳,没有去织纱,身材稍显老迈的肥胖,她把这样那样的琐事一股脑地嘱咐给我,我眼见她涕零悲伤,心里却在想,她今日就这样衰老、令人哀伤,那多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不敢想,于是就转而想起了早晨所见的雪少女,只有少年的模样才不会使人怀疑未来的希望。

可自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再也不能。

我已经在山坳与湖泊之间、黄土壤与农田之间、热带风与云朵之间过了十多年,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离开故乡的那一天,我如天上忽明忽暗的云飘向无垠远方,变成了令人感到失落伤感的背影。我这才懂得旅人的忧郁和美。

不过,那时想的是,我步入的这个宏伟世界中,属于我的舞台正在搭建,或许有一日我会回到家乡,我的兄弟与母亲还会在这里等我、爱我,能让我和他们讲讲我与英雄的故事,能在他们眼前做一些英雄才会做的事。

这都是无聊的后话了。

总之,那日我随教廷信使告别故乡,坐上白帆小船离开山谷,看那养育了母亲与我的森林隐入茫茫雾霭,我能意识到的事有许多件,我对家的爱恋仍然热切,在小船穿过湖泊停靠在对岸的旷朗平原上时,我已经再也不会是那个在山涧里攀升的少年,再也不会是属于这片山谷的鲁莽、呆板、固执、淳朴的人,我的生命已融入脚下的土壤,不再属于母亲,而属于旅团和教廷,我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