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停顿地下了楼，拓拔晗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口，眉头紧锁，脸色极其阴沉。

自己都尚未告知要与她合作什么事，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果然跟鱼言哲一模一样的清高，脾气都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日后到了漠北，有她哭着求自己的时候。

拓拔晗一甩大氅，也跨步下了楼。

鱼听雪刚落座席位，拓拔晗紧随其后进了殿，平日里总是噙着笑意的脸此刻沉得能滴出水来，一直注意着两人的永乐嘴角一勾。

“呦，昭宁与二王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两人前后脚地出去，又前后脚地进来，要不跟本宫讲讲，帮着调解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两人，窃窃私语，浑似他们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

拓拔晗嘴角勾起，幸灾乐祸地看向鱼听雪。他可以不在意众人说什么，如何看自己，可她呢？

鱼听雪凉凉看了眼永乐，脸上竟浮现了一丝羞愧，“二王子是告诫我，今日得见永乐公主，才知人间竟有如此绝色，远比我这个冒牌货更适合去漠北和亲。”

“殿下，您看？”她眼底带上了一丝希冀，巴巴地盯着永乐。永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剜一眼她，转身带着宫女耀武扬威地出了殿。

鱼听雪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眸光落在桌案上架着火炉的茶壶上。茶水咕嘟，热气蒸腾，神情掩在雾气后，变得不太真切。

拓拔晗倒了杯烫好的酒，颇感遗憾。还以为能看到她吃瘪呢。

此处的口角之争并未引起西楚帝的重视，见此刻重要人物皆在场，便挥手叫停了歌舞，殿内顿时归于平静。

西楚帝笑着捋了捋胡须，看向拓拔晗，“二王子打算何时启程返回漠北啊，朕好着人准备要带给漠北王的厚礼。”

拓拔晗放下酒杯，颔首恭敬回道:“陛下，我们商议后决定后日启程。”

“怎么如此着急？”西楚帝眉头微拧，似是有点诧异。

“早日出发恰好能赶在入夏之前到达漠北，夏季要穿越沙漠实在危险。”

西楚帝微一沉吟，点头答应下来，眸光一转看向鱼言哲，“丞相，你也早点准备吧。”

鱼言哲点点头，担忧地看向对面的鱼听雪，她笑着摇摇头。

戌时过半，宫宴也到了尾声，鱼听雪告知父亲一声，先行离席。出了宫却不想回府，想着今日元宵节，城内应当极为热闹，便遣了马车回府，自己向闹市走去。

因着太安城这边的风俗，一直到二月初二才算是过完年，是以此时街道两旁仍旧挂着大红灯笼，格外喜庆。

沿路逛去，多是杂耍班子、花灯摊贩。而街道中央围作一团，似是在猜灯谜，鱼听雪眼睛一亮，快走两步挤进了人群。

“各位客官听好了！”摊贩老板敲了敲锣，声音尖锐刺耳，高声道:“小帐篷，圆又圆，雨天满街走，晴天家中闲。打一物。”

“伞，是伞！”人群中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姑娘说道，激动得脸颊红扑扑的，

“姑娘好生聪明，”老板开怀笑道，说着把手边的一个荷花灯递了过去，小姑娘脸上扬起笑，露出两颊的小酒窝，煞是可爱。

“岁暮不见有人来，打一字，”老板笑眯眯地环视了众人一圈，神情得意。这谜语有点难度，能猜到谜底的人可不多。

鱼听雪丹唇微抿，食指敲打着另一只手，略一思索便肯定答道:“仙。”

众人齐刷刷看向这个不知道何时挤进来的姑娘，老板也似有一瞬间的愣怔，仿佛没想到有人能这么快猜出来，但随即便露出真诚的笑意。

“姑娘答的不错，”又拿过一盏极为精致的兔子灯递给她，赞赏道:“姑娘一看就是书香世家的千金，果然聪慧！”

鱼听雪亦笑着接过花灯道了谢，静静待在人群中等下一次的谜语。她的爱好不多，猜谜语可以算是一件，而也鲜少有能难得住她的谜语。

“层云隐去月当头。”

众人窃窃私语，猜了几个字却始终没能答对，最终都看向鱼听雪。

“屑，”她缓缓开口，笑意浅淡，老板眉头皱了皱。

随后又对答了近十个谜语，两人跟较上劲似的，老板这厢刚说完，她便能答出来。到最后围观的人群已经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再去费脑筋思考，只想看这两人谁输谁赢。

老板似是下了决心，一咬牙从袖口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从背面看去似是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借着灯光找了半晌，最终嘴角勾起笑，极为自信地开口。

“高台对应月分明！”

鱼听雪眉头皱了起来，食指敲打得快了两分，今晚第一次沉默下来，脑子极速转动，思考着谜底。

老板本来心里还没谱，现在见鱼听雪这副模样，瞬间得意起来，笑得老脸上的褶子愈发明显，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等着鱼听雪。

“是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