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水听了，往房间走过去，就见少年坐在床上，见着她一下站起来。

“阿姨好。”

程沐风的手攥往衣服下摆。

“你好你好，你就是隔壁的小朋友？快坐下吧，吃过药没？麦子给你拿药了吗？”

“吃药了，谢谢阿姨。”

程沐风很紧张，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不打扰叔叔阿姨了，我先回去，阿姨再见。”

“你家不是没人吗？先在这儿休息吧，万一回去又烧起来没人照顾。”

覃皓也走过来点点头。

程沐风愣愣的，被覃麦又按回床上。

“我阿爸阿妈都说了，你睡吧，我在旁边写业。”

温若水看了眼空荡荡的餐桌，知道他们还没吃饭

“睡会儿吧，等下起来一起吃饭。”

程沐风木讷的躺下，心里很乱。

温若水又叮嘱了几句，关上门出去。

他不应该被骂吗？进他们女儿的房间，还躺他们女儿的床，

他不该被赶走吗？

所以覃麦说不用躲。

程沐风的心被狠狠敲了敲，震的有些痛，疼痛又一点点蔓延，灌入血液，流过全身。

他羡慕覃麦，难怪光总是跟着她。

他想起了路璃，想起了每次她的怒火和不堪的客厅，脑子里响起她说的话

“你凭什么过的这么好！”

他过的好吗？

不，一点都不好，毫无期盼的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当行尸肉。

低头苦笑，他明白覃麦的温暖从何而来了，覃皓和温若水给的。

他只能蹭着她身上的光勉强度日，像一个小偷。

程沐风望着书桌旁的覃麦，女孩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他红了眼眶，带着几分苦涩唤她。

“麦子。”

覃麦转过头，见着他微红的眼睛，被湿润的眼睫盖住，

“难受吗？”

她坐到床边。

程沐风摇摇头，又看着天花板。

覃麦就安静的坐着，她想起了那天的小山坡和燃烧着的晚霞，她和盛瑶也这么安静的坐着。

只有和盛瑶在一起才能这样，可以一句话也不讲，但依然很放松，现在多了一个人，程沐风。

她回头，却看见少年眼角岌岌可危的泪水。

程沐风不想哭的，他努力控制着，可心就像绝堤的河流一样。他不明白，明明这么多年自己已经麻木了，为什么还是会落泪。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在幸福里长大。

“你可以和我说，我会听着。”

覃麦把头探过去，让床上的人能看到自己。

程沐风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一层层屏障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被狠狠击碎，他尽力不让眼泪落下，缓了缓，小声开口

“我羡慕你。”

听着没头没尾，但覃麦听懂了，她知道他的羡慕什么。

“以后你也会有的。”

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程沐风很想相信，但他清楚这样的自己不配，也不能去拖累任何人，他告诉自己，这样的奢望想都别想。

但他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他需要时间去重建那层屏障，覃麦没说话，心里也不舒服。

在她的观念里，这样的家庭才是正常的，盛瑶的父母也是这样的，她要是在程沐风那样的家庭里，早就逃跑了。

她很想安慰床上的少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自卑是埋在骨髓里的，是与生俱来的，是路璃给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覃麦明白。

但她希望他能过的好，那个雨夜里的小男孩，头顶能有一小片晴天。

想想也是挺有趣的，明明高中之前都觉得他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现在却希望他能过的好。

覃麦低下头轻笑，没注意身后的少年悄悄睁开眼，无声的动动嘴唇，

“还好，你幸福。”

幸好，他的光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