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马车飞驰而过,犹如中划过的一阵旋风,留下遥遥的车辙印。

空中炸起一声闷雷,顷刻间一场暴雨无情来临,黑压压的厚重云层仿佛随时都要压下来。

“尚书大人有令!谁若能追回少夫人,重重有赏!”

贺府的追兵依旧穷追不舍,女子哆哆嗦嗦地裹着披风,正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中,手止不不住的颤抖,她抬起目光,下意识看向那坐在车头,身形硕长的黑衣背影。

“阿丑……”

这名字是爹娘将他捡回来后,她亲自所起。

男子的面孔被铁质面具遮着,他回过眸,被雨淋湿的墨发尚未干透,沙哑的嗓音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我不想留在贺家,但我更不想拖累你。”

“我说过的。”他答非所问,话语低沉,“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带你走。”

箭矢猝不及防地从后方射进马车之中,断了江缨的一缕青丝,她瞳孔骤缩,眼睁睁地看着它无情地贯穿了阿丑的身躯。

鲜血飞溅,阿丑痛得闷哼一声,却没当即倒下,顷刻间爆发出巨大的意志力,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正是因为这份垂死之志,他终于甩开了后方穷追不舍的贺府追兵。

马车行进山林,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远,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而马车停下来的同时,阿丑从车上沉沉栽了下来。

江缨眼含泪水,她几乎是失了魂一般跌下马车,扶起这个承诺带自己逃离深渊的傻子。

只剩下一口气的阿丑,血抑制不住地涌出嘴角,她崩溃大哭,可一切早已回天乏术。

都是因为贺家……她才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对不起。”阿丑没有说太多,竟是气若游丝地说道:“对不起……”

他摊开鲜血淋漓的手,掌心躺着一个镶着金边的红梅吊坠,江缨陡然想起阿丑之前说过,待他们逃出生天,他便送她一个礼物。

大雨磅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山顶黑压压的泥石流滚滚欲来,她循声看去,面对接下来的死亡命运,眼眸里是一片漆黑的死寂,光芒全无,已是绝望至极。

逃不掉了。

这一生,入贺家守寡,受人欺凌,猪狗不如,最终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原来走错了一步,竟是这样万劫不复。

愿能重来一次……

愿能重来一次,她再也不会与贺家……

与贺重锦,有任何瓜葛。

紧拥在一起的男女,就这样被百年难遇的泥石流彻底淹没,尸骨无存,魂不安宁。

*

晴雪初霁,万物沉眠。

江缨猛地睁眼,脑中一阵嘶嘶的耳鸣,她急促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她额角的发丝,聚焦入目的景象是镶嵌云锦床帐。

她坐起来,掀开被子恍恍惚惚地下了塌。

屋中陈设精致,正对面的屏风上画着栩栩如生的金色牡丹,贺夫人喜爱牡丹,贺府中的牡丹图案随处可见。

贺府?

自己竟然活着,还在贺府,在汴阳城。

追兵......阿丑......泥石流......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竟都是一场噩梦吗?

推开房门,入目的是熟悉的庭院,晶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一片又一片。

江缨瞳孔一震,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瞬间消散:“此刻不该是夏天吗?为什么会下雪!?”

突然,一名侍女抓住她的胳膊,一边拉着江缨走,一边急道:“小姐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棺木就要下葬了,要抓紧赶到正厅,兴许还能赶上送姑爷最后一程。”

侍女的面颊上生着点点雀斑,皮肤稍许黝黑,眼睛大大的,模样有些可爱。

她是白芍!?

江缨一时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竟然看见白芍了!?白芍不是已经被贺府的家丁乱棍打死了吗!

“你方才说,我们要去送谁?”

“送姑爷。”白芍急着往前走,答道,“小姐莫不是摔跟头摔得糊涂了,昨日原本是小姐与姑爷的大喜之日,喜轿刚到贺府,姑爷就突发病症,当场没了气。”

大喜之日......

江缨记起来了,她与自己已经故去的夫君贺重锦,便是在一场落雪之日成亲的,同时,久病缠身,足不出户的他,也是突发疾病暴毙在了这一日。

那时,不少人明里暗里都说她是个克死夫君的丧门星。

此时的贺府,竟非彼时的贺府。

没想到,上辈子她临死前的心中所愿,成了真。

她重生了,重生在贺重锦的棺木下葬这天,他们成亲后的第二日。

正厅之内,纸钱在铜盆中被火焰肆意吞噬,贺尚书贺正尧和身边的贺夫人蒋娴正头系白绫,立在棺木前身后生得如花似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