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菟(1 / 3)

湖城的赈灾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着,于坳村大部分被毁的房屋都已经重建了一半,能简单地睡人了,譬如阿天一家,阿天不放心让妹妹一个女子与母亲一起睡在简陋的帐篷里,特地将母亲的房间先修好让她们俩有个睡觉的地方,自己则是拿了木板放在地上睡觉,方便守着家人,也方便起来干活。

万物在暮春的暖阳下复苏,原先还是光秃秃的山头,现在远远的看着也已经开始冒绿。空气中弥散的烟灰味也被湖对岸吹来的草香冲散,废墟一般的村落焕发出生机勃勃的姿态。

湖边有一颗未被点燃的柳树,长着繁茂的枝条,微风一吹,柳条荡漾,若飘逸的长发。今早帮着村民干活的王月宜此刻累了,坐在地上靠在柳树上休息,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浸香的春风惹人心醉。

明日就要离开湖城了,在湖城的这段日子,虽然是条件艰苦了些,但是有刘兰芝和崔昀陪着,也还算是岁月静好。

在京城中她每日锦衣玉食,就快成为一个官家大小姐,那样的生活虽好,却太过平淡,不是王月宜所期待的。

人们都说上京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好玩的好吃的应有尽有,可在她看来,那里没有广阔的沙漠,没有透亮的盐湖,没有大朵大朵好像可以触手可得的云,也没有母亲。

两年时间她就彻底腻了在长安的生活,他们都说昭国国土辽阔,可她此生只在长安和都护府生活过,感受不到那样的辽阔。

此次出逃,她原是不想跟崔昀成亲,但如今她给这趟旅程套上了更深层的意义,她要用脚步丈量昭国的辽阔,要看看那些她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太平。

耳边一阵沙沙的声响,这是有人来了。

王月宜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云鹤纹香云纱的袍脚,便知是崔昀来了。

王月宜抬头打量着崔昀今日的穿着,感觉他的打扮不太低调,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衣服普通,这个脸着实高调了些。

崔昀风寒痊愈,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那里就像一只仙鹤,还散发着沁人的香气,叫人移不开眼。

“你今日不赖嘛!”对于朋友,王月宜总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崔昀拽了拽袖子,眼睛弯成了弧形,“不仅是今日吧。”

王月宜撇了撇嘴,吐出个“切”,但眼睛还是笑着的。

崔昀这几日甚是奇怪,基本上都在她身边徘徊着,明明大家都在干体力活,他倒是拿本书在那里装模作样,纵使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时不时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

尤其是在她探望阿天的母亲或者帮阿天修缮屋子的时候,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找王月宜去一趟,等她去了,他却说是延之的恶作剧。

今日她好不容易歇了,他还在身边,她忍不住询问:“你总是在我跟前作甚?”

她问出这句话之后一点都不怕尴尬,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崔昀绝对不正常。

崔昀脸不红心不跳,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我没有啊。”

“还说你没有?光今天上午我就看见你八回。”

崔昀抱着胳膊,不像他那张脸表现出来的样子,“王福福,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你跟前。”

王月宜也学他似的抱着胳膊,“阿菟,我可比你大两个月,是你的姊姊,注意你的言辞。”

崔昀听见自己的乳名,当下脸就急得红了,“你怎知我的乳名和生辰!”

王月宜摇头晃脑,脸上挂着狡黠,“你猜。”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那日崔昀回答她的原话,崔昀无奈地笑了笑,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王月宜也懒得跟他谈这个话题,就随他去吧,他身上这么香,就将他当成移动的香炉好了,省的熏香了。

在湖城的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原先还穿着胡服的王月宜这下也穿不住了,开始换上了轻薄的齐腰襦裙,为了方便帮忙干活,还绑了一条襻膊将袖子收起来,很是干净利索。

这个刚及笄的少女拥有着京城关不住的洒脱与自在,这几日在太阳下帮忙十分辛苦,脸上已经晒出了些小雀斑,增添了几分俏皮,又不知道从哪里摘的野花,简单的别在耳边,是崔昀从未见过的美。

王月宜拍了拍地面,仰头看着他,眼睛因为刺眼的阳光眯成了一条缝,忽而意识到崔昀可能不愿坐在地上,又将自己宽大的裙子摊开铺在旁边,给崔昀辟出一个坐处。

“来坐着歇会儿吧。”

崔昀抬脚走过去,将王月宜的裙子拾起来归到她那边,而后撩起袍子与她坐在一起。

“你不怕脏吗?地上也敢坐?”王月宜惊奇地问。

“你都敢坐我有什么不敢的。”崔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实际上心里想的是王月宜的裙子若是弄皱了便不好了。

二人闲聊了两句,王月宜似是有些